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野鼠的葬礼

时间:2020-10-28 10:15:43点击:

那个饥饿的冬季降临的时分,村子里所有的人都被金灿灿的粮食所诱惑 ,他们满怀希望走向冬季的田野,和鼠类进行着一场你死我活的比赛……

我不止一次暗自庆幸,那个饥饿的冬季降临的时分,我还没有出世。我的父亲说,好个冬季,多么冷啊。那个冬季究竟有多么冷,我无法想像,我也懒得去想像。我更感兴趣的是,在那个寒风凛冽的冬季,咱们村里的男人们,除了老人和孩子,他们为什么都忙得汗流浃背?

一种从未有过的惊慌失措袭击了咱们的村子。没有粮食,蔬菜也没有。可以用来充饥的东西只要草糠和“淀粉”。所谓的“淀粉”是用剥去了颗粒的玉米棒棒磨成的,咱们叫它“苞米骨子淀粉”。那东西很难吃。不过,相对于入口而言,“出口”的过程更为困难。听说,那滋味比挨饿还难过。正在人们不胜忍耐“淀粉”的摧残而变得视死如归的时分,一个隐秘被发现了。那是一个可以借此活命的隐秘。那个隐秘在一夜 之间传遍了整个村子,简直全村的人都振奋得一夜 没有合眼。他们在极度振奋中焦急地等待着,等待着火红的太阳从东方升起,等待着万丈霞光照射大地。

 

那个令咱们全村人都终生难忘的隐秘是:从野鼠洞中可以搞到粮食。那不是别的,是粮食,是人人都朝思暮想的粮食啊!

 

那种迫使我庄严以对的情景曾经反反复复幻化在我的眼前:晨色毛毛,村里的男人们默默地扛起铁锹镐头鱼贯而出,他们肩负着重大的使命,他们满怀希望走向冬季的田野……

 

我的父亲一向连续感慨了几十年。他说,怎样会有那么多的野鼠洞呢?洞里怎样会有那么多的粮食呢?十几斤、几十斤啊!

 

我的父亲感到迷惑不解的是,挖开了那么多野鼠洞,却很少直接从洞中挖出野鼠来。他问我,这是怎样回事呢?

 

当我的学识现已渊赢得在村子里无人可比的时分,我轻而易举地化解了父亲的疑问。我说,野鼠,也包括其他鼠类,它们的窟窿是很复杂的,有走廊,有粮食储藏室,有卧室,有卫生间,或许还有客厅吧。通常,卧室离粮食储藏室比较远,而且深度不在一个水平线上。我的父亲不知道我的这点常识是从一本书上偷来的,他听得连连点头。

 

那些可怜的倾家荡产的野鼠们,全都是在树上死去的。它们把自己吊死在树枝上。咱们村子周围,简直每一颗树上都结满了那种让人感到意外的“果实”。在那个饥饿的冬季,咱们村子里没有一个人死去。他们靠稀粥活了下来。挨到春天,树叶儿绿了,野菜萌芽了,再过些日子,芳香的槐花开遍了山冈,整个村子呈现出一派蓬勃的活力。

 

就是在那个冬季,咱们村子里却举行了一个隆重的葬礼。在极其悲痛的气氛中,人们摇动树干,野鼠的遗体落下。一个巨大的坟墓埋葬了它们。北风吹过,人们的泪水在脸上结成了晶莹的固体。

 

我的父亲对我说过,那年,整整一个冬季没有下雪。在快要立春的时分,也就是在为野鼠们举行葬礼的第二天,下雪了。多么大的雪啊,像一片漫无边际的孝布,覆盖了整个世界。